告別了外興安嶺野人女真燒烤店的王爺之後,我搭上了西伯利亞鐵路的火車,這一次我的目的地是終點站:海參崴。我同樣以徒步的方式,來到了位在海參崴最南端的俄羅斯島,住進了一位中年的中國人開的民宿。
民宿老闆說,這個小島因爲風景宜人,所以療養院特別多,如果來這裏觀光旅游會很適合,但是千萬不要在這裏找工作。
我很好奇的問這個民宿老闆:“你爲什麽要特別强調不要在這裏找工作呢?”
民宿老闆臉上浮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慢條斯理地開始對我講述一個關於島上療養院的故事。
十多年前,有個年輕小夥子張文,從中國的東北來到俄羅斯島的療養院工作。療養院的工作環境很好,工作也很簡單,就是照顧住院病人的生活起居,這些人大都是癡呆症患者,基本都沒有記憶,也無法交流。療養院的院長很照顧張文,經常噓寒問暖,關心他的健康,讓他感覺到自己很受重視。
療養院裏有一位常駐醫生,但他從不關心病人,每天只待在辦公室裏讀書,似乎在鑽研某種研究。這個醫生很有趣,雖然跟當時的張文年齡差不多,都不到30歲,但是聊天的時候總是在講第二次世界大戰與之後的韓戰,張文對那些不懂,於是跟他聊邁可傑克遜,沒想到醫生的反應就跟完全就沒聽過這個人一樣,張文心想這個人真是個書呆子。
療養院裡還有一位常駐護士,很年輕但是也從來不理會病人,每天就是整理花園,不過療養院裡裡外外都被她打理得賞心悅目倒是真的。
張文工作了沒有幾個月,就遇到院裏舉行家庭日。這一天院裡來了許多俄羅斯人,來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貴的人,而且看得出來院長與醫生很受他們的敬重,彼此之間相談甚歡,但他們交談間總是不斷地會看向張文,就好像這些俄羅斯富豪從來沒有見過中國人似的。
張文注意到裏面有一對年輕的俄羅斯夫妻很特殊,因爲他們並不是來探望親人的。男的一臉病容很虛弱,他詢問張文離鄉背井到俄羅斯有沒有遇到過水土不服,張文很禮貌地回答他:“沒有,謝謝您的關心,老家的氣候環境跟這裡差不多。”年輕人看起來很欣慰地點了點頭。
年輕人身邊的金髮美女,應該是他的老婆,這位年輕的太太雖然話不多,但是似乎很喜歡張文,因爲她的眼睛從頭到尾不斷地打量著張文,張文感覺很尷尬,沒多久就藉口離開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院長吩咐張文把病人都逐一推回了各自的房間。與此同時,負責外匯的餐廳已經佈置好場地了,院長舉著酒杯説了幾句客套話,這時候張文才意識到今天到場的居然都是俄羅斯政界、商界、軍隊這些領域的大咖,院長講完之後恭敬地邀請大家開始用餐,於是客人們就開始往擺著豐盛自助餐的角落排隊取餐了。
隨後院長竟然走到張文身邊很親切地跟他說:“今天中午就讓負責外匯的餐廳去忙吧,你就把自己當成客人,跟著大家一起吃,記得多跟客人們聊聊,也算是幫我分憂了。”
張文開心的點點頭,沒多久院長觀察張文應該是吃飽了,於是帶著張文逐一的介紹給今天的客人,大家都對這個中國來的年輕小夥子很熱情、很好奇,每個人都對張文品頭論足了一番,雖然說的都是些好話,但張文卻只感覺到尷尬。就在張文終於陪院長跟所有的客人都打過招呼、敬過酒之後。客人們開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信封,張文感覺他們好像是在依照今天院長的表現,決定準備捐多少錢給療養院,看起來像是在信封裏的支票上寫下最後的數字。
果然,最後這些信封都交到了院長的手上,院長恭恭敬敬地收下,還不斷地説謝謝。
不過奇怪的是,客人們交了信封之後都沒有離開,大家都圍在院長身邊,圍成了一個小圈圈,張文看不出來裏面在做些什麽,但是沒多久只聽到這群人斷斷續續地傳出了驚嘆聲、笑聲與惋惜聲。
很快他們的神秘儀式結束了,大家一哄而散,客人們拿起自己的私人物品就開始散場了,張文趕緊到門口去送客,不過奇怪的是,剛才的親切全都消失了,這些俄羅斯富豪們根本連正眼都沒有再看過他一眼,就各自坐上了名貴的大汽車走了。
張文正在納悶的時候,一回頭發現有一對夫妻還留在原地,就是那對最年輕,男的病得不輕、女的總是對張文目不轉睛的那一對。
院長走過去跟他們坐在一起,同時示意張文一起。張文走到他們的桌子旁邊,院長跟那對夫妻很熱情地請張文一起坐下。
張文坐下了之後,沒想到書呆子醫生也從他的辦公室出來了,很快地醫生也在張文旁邊的空椅子上坐下了,同時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瓶子,醫生一臉和善地看著張文説了句:“你聞聞看這是什麽?”張文凑近一聞,只感覺到一股刺鼻地辛辣與無法抵抗的暈眩,像是掉進了無底的深淵似的,很快就再也沒有知覺了。
張文再恢復意識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躺在醫療室的病床上了,他轉頭看了看,發現那個一臉病容的俄羅斯年輕人也躺在旁邊的另一張病床上。
醫生看張文醒過來了,就説:“你現在雖然無法動彈,但是意識已經完全清醒了。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只是需要在你的身體裏面延續我們的生命,嚴格説是延續智慧。就好像我,你看我外貌跟你一樣不到30歲,但其實我的腦子已經70多歲了”。
醫生點了點頭接著說:“因此你現在看到的我,其實是一個70歲的腦子活在一個年輕人的身體裏,但是你一定很好奇這是怎麽做到的對吧。”
醫生指了指窗戶外面繼續說:“療養院前面的這個海灣叫做彼得大帝灣,這個海灣裏有一種特殊的生物-明日藻,一種長得像海藻、但是又永遠不會死、永遠會見得到明天的昆蟲,他們非常細小,像是鉛筆芯一樣,他們會鑽進人的鼻孔裏,最終跑到人的腦部,將人的腦子吞到肚子裏去,但是卻不會對人腦造成任何的傷害,反而還會因爲它體内的分泌物將人腦保持永遠不會老化的狀態,我從50年前就一直在研究這個生物。”
張文這時候心想,難怪這傢伙連邁可傑克遜都不認識,弄了半天根本是個老爺爺。
醫生又說:“直到去年我要我的兒子,也就是這個療養院的院長在我的身上嘗試,結果竟然完美的成功了,所以我也對自己的老婆做了同樣的事情,也就是平常總是在照顧花園的護士。”
醫生得意的接著說:“很快的我就會在你的鼻孔下面放上跟你腦容量相同體積的明日藻,他們很快會鑽進你的鼻孔,一路到達你的腦部,每一隻都會吞噬一小部分你的腦子。同時我也會在他的身上做同樣的事情。”醫生指了指隔壁床的俄羅斯年輕人。
“他的家族有油田,是俄羅斯的首富,只不過他太好玩,染上了毒癮,才20出頭五臟六腑就已經爛光了,今天不買下你他絕對活不到下個月,因此剛才他用天價把你搶到手,他願意比最高價的再多付一千萬美金。”
醫生越講越起勁:“等到所有的明日藻都鑽進你們的腦子之後,接下來我會對你們的腦子做輕微的電擊。明日藻怕觸電,因此他們會爭先恐後地再從你們的鼻子爬出來,這時候我只要再把他們集中起來,就等於是你們的大腦都已經被完整的轉移出來,不過腦袋瓜裏就是空無一物了。接下來很簡單,把他的腦子裏爬出來的明日藻放到你的鼻孔底下,他們就會傻乎乎地爬進你的腦袋瓜裏。等到麻醉退掉、你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他的腦子加上你的身體。你説他老婆能不興奮嗎!”
張文這時候真的感受到生命的威脅了,一股恐懼從心靈的深處被點燃,快速地燃燒了起來。
“至於你的腦子,張文啊,你這個中國東北農村來的低端人口,全身上下最不值錢的就是腦子,不如把有用的身體留給我們這些值錢的腦子延續生命,你想想看這樣下去人類可以累積多少的智慧,這樣你的生命才算真正的有意義,不是嗎?不過我説過了,我也不是壞人,我當然不會把那些吃了你腦子的明日藻放到他的鼻孔底下,否則你的腦子住在他的破爛不堪的身體裏,那對你來説還不如死了痛快。”
醫生很得意地看了看張文,好像張文應該感謝他似的。
“我只會把吞了你腦子的明日藻放在水族箱裏養著,算是對你的紀念。在你之前那個被我取得身體的小夥子、還有把身體讓給我老婆的小護士的腦子也都是這樣被養著的。”醫生指了指窗戶旁的架子上,整整齊齊的放了幾個水族箱,張文注意到其中一個貼了一個標籤寫李在中;另一個的標籤寫秀秀,張文心想這應該就是之前兩個受害者的名字了。
醫生看了看時間,最後對張文說了一句:“時間到了,該幹正事了!”
張文突然問了醫生一個問題:“我小時候調皮摔跤,因此我的腦殼有一部分是金屬的,你説的電擊恐怕會有問題…”
醫生聽了之後大驚,立刻跑到隔壁的辦公室去打電話,看起來相當的緊張。過了好一會才回到醫療室,但是張文已經不在病床上了,就在醫生轉身的時候,張文突然一把抓住醫生,笑著問醫生說:“你聞聞看這是什麽?”
張文把醫生放到病床上,回過頭又把瓶子給俄羅斯年輕人聞了聞,他也很快就昏過去了,於是張文拿起了剛才醫生準備好的兩盆明日藻,分別放在了他們各自的鼻孔下,然後這些蚯蚓一樣的昆蟲真的都鑽進了鼻孔裏,很快就完全見不到影子了。
於是張文拿起了床頭的的電極棒,一咬牙,往醫生的兩邊太陽穴輕輕壓了下去,很快看到那些明日藻真的是爭先恐後地又從鼻孔裏爬了出來,張文趕緊把他們都接到盆子裏。
張文把吃了醫生腦子的明日藻放在一邊。把貼著李在中標籤的水族箱從架子上搬下來,把裏面的明日藻撈出來,將他們放在醫生的鼻孔底下,很快的又像剛才一樣,全都快速地鑽進了醫生的鼻孔,張文心裡默默地禱告著,希望自己的步驟沒有錯。
張文很快又轉過身,將剛才的步驟重複一次,把剛才從醫生鼻子裏爬出來的那一盆明日藻放到俄羅斯年輕人的鼻孔下方,同樣的,全都快速地鑽進了俄羅斯年輕人的鼻孔。
張文趁他們兩人都還沒醒,迅速地將吃了俄羅斯年輕人腦子的明日藻倒進了原本貼著李在中標籤的水族箱,然後把標籤改成北極熊,再放回架子上去。一連串的忙亂之後,張文發現醫生的身體開始有了動作,隨後跟著一聲咳嗽,這個人醒來了。
他張開眼睛看了看張文又看了看周圍,最後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的身體,沒多久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嘴裏一邊喊著“院長呢,我要找院長...”一邊就想要跳下床,結果被張文一把按住:“你先別急,等一下我們一起去找院長,你先告訴我你是誰,叫什麽名字。”
他說自己叫李在中,是從朝鮮逃出來的,輾轉被介紹到這裏做病人的看護工,結果院長有一天用迷藥把他迷昏了,他的記憶就到這裏了。
張文說你先躺著等待身體完全恢復,同時坐在他身邊告訴他,院長把你迷昏之後把他爸爸的腦子放進了你的身體,之後成爲了30歲不到的老經驗醫生,天天想因此可以真正的讓人長生不老。李在中聽了點點頭,隨即又提起了一個叫秀秀的女孩,張文問他說:“你説的秀秀是以前的小護士對嗎?”李在中再次點點頭。
張文也點點頭說:“我們把秀秀也救回來吧。”
這時候俄羅斯年輕人的麻醉也退了,不過現在應該説他是老傢伙了,他的眼睛慢慢的張開了,但是經由剛才的麻醉之後,這個俄羅斯年輕人原本就已經瀕臨崩潰的身體又每況愈下了,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只是傻愣愣的看著天花板,問他什麼都沒反應。
張文跟李在中商量了一下,立即開始了後面的安排。
李在中繼續假扮醫生,神色自若的到花園去找護士,也就是老傢伙的老婆,要她到醫療室一趟,護士不疑有他,張文跟李在中很快的如法炮製,把剛才的過程重新做了一次,把養在水族箱裏的秀秀的腦子恢復到屬於她自己的身體裏去,同時也將吞了院長媽媽腦子的明日藻養在了水族箱裏。
療養院的一切很快都恢復了正常,俄羅斯美女則是失望的回了莫斯科。
沒多久年輕人的石油家族因爲家族繼承的事情立刻要找到他,結果發現他在這個私人療養院,早就因爲吸毒過量全身癱瘓、生活無法自理了。他的家族無奈只能將他接回莫斯科,請了最好的醫生團隊用最新式的儀器維持他的生命,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死掉,因爲他如果死了,他們家這一支就會失去一部分的財產繼承權。這個被精密機器供養著、長生不老的年輕人偶爾會留下眼淚,但不論是照顧他的醫療團隊,或是他的家族成員,都沒有人在乎,更不想知道他的眼淚想表達什麼。
李在中則是藉由秀秀的協助,聯手將院長的腦子也經由明日藻取出,連同原本養在水族箱裏他媽媽的腦子,分別移轉到了兩個生活已經不能自理的病人身上。隨後為這兩位將身體送給院長與他媽媽的病人舉行了別致的告別儀式,將他們身上取出的明日藻,放回到彼得大帝灣,算是自由自在的安樂死了。
而院長的屍體不久也被漁民打撈上岸,警察調查的結果是,屍體沒有任何外傷,研判是跳海自殺。
講到這裡民宿老闆突然停下來了,但是我感覺故事應該還沒完才對,於是接著問他:“張文呢?”
民宿老闆笑了笑沒説話,房子後面走來一位身材高挑的俄羅斯金髮美女,跟民宿老闆親密的親吻了一下,摸了摸桌上水族箱寫著北極熊的標簽,轉過頭看著我問我説:“住的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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