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短篇懸疑驚悚故事集😱003.團圓

 

幾年前的一個夏天,我來到了外興安嶺,那個努爾哈赤統一女真各部落,形成大清龍脈起源的地方,雖然現在早已經成爲了俄羅斯的領土,但還是有許多的女真後裔在此生活,這是一個只有幾萬人口的小鎮,夏天來到這裏跟到了天堂實在沒有什麽差別。我下午住進旅社並且簡單休整了一下之後,便迫不及待的外出接觸這個曾經是中國國土最北邊的神秘土地。

小鎮很小,沿著主要道路走下來,從頭到尾也就兩個多小時又回到旅社了,看看時間差不多是該吃飯的時候了,我想起剛才在旅社沒多遠的地方有一個名字叫做野人女真的燒烤店,我心想這個店有可能是最符合我期望的目的地,於是我進了店,“就您一位還是等朋友一起?”老闆是位很有精神的老先生,大概是看我的長相直接開口就説了中文,我笑了笑看著他説:“我該尊稱您王爺還是老闆呢?“。對方開心的笑了笑:”哈哈哈哈,就衝你還記得該喊我王爺,等你吃好了我一定來敬你一杯!“

這一頓燒烤解放了我的味蕾,豪邁的肉塊配上冰過的伏特加,完全是前所未有的飲食經驗,大快朵頤只能算是我有限的詞匯量裏勉强可以形容的感受。王爺大概是看我應該是接近酒足肉飽的狀態了,拎著一小瓶二鍋頭就來我桌子對面坐下了,我開心的問候他,他也熱情的招呼我,後來他知道我喜歡收集各地的離奇故事,他突然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絲詭異的笑說:“你相信把活人折磨死的病魔,他在閻王爺面前也是有業績壓力的嗎?“

我很正經的回答王爺:“您的説法很新鮮也很有趣,請王爺明示。“

王爺點點頭,兩手把玩著酒杯,思考了一會兒,慢慢地把我帶進了他年輕時的記憶。

那是一個叫做阿宏的年輕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搬到我們這個小鎮上來的,當時的這裏根本是個被世界遺棄的地方,山裏的野狼狗熊都比人多,混的好的人是不可能在這裏出現的,反而使得這裏的人更早懂得尊重彼此的隱私,説穿了就是:混得好誰來這裏,既然大家都混得不好,那就不要互揭瘡疤,給彼此都留點起碼的面子。

阿宏搬進去的那個老式公寓,以前是伐木工人的宿舍,一共只有三層共六戶,一樓是商鋪早就荒廢了,三樓年久失修會漏水,甚至連瓦片都不完整,因此只有中間的兩戶勉强能住人,房東把門打開之後將阿宏領進門,兩個人又簡單把屋子檢查清點了一下,房東臨走前把鑰匙交給阿宏:“你對面住的人叫小林,不過小林基本不跟人打交道,他老婆也有很長時間沒見到了,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我走了,有事到單位找我。”説完房東頭也沒回就走了。

阿宏把屋子簡單整理了一下,應該是因爲很久沒有住過人了,屋子裏有濃重的、因爲潮濕造成的霉味,聞了讓人頭暈、甚至會想吐,於是阿宏把門窗全都打開來透氣,把大門推開的時候正巧跟一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打了個照面,對方剛好上樓來,阿宏很客氣的跟對方點點頭:“您好,我是阿宏,今天剛搬進來的。”沒想到對方連正眼都沒看阿宏一眼,自顧自的轉身走到對門,一邊拿出鑰匙就開門進屋了。阿宏心想這大概就是房東説的住對面的、不跟人打交道的小林,摸了摸鼻子正要轉身繼續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一個清秀的小寶寶從樓梯爬上來,上到二樓之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看了阿宏一眼,露出了一個讓人融化的笑容,隨後就轉身往小林家去了,看她走路顫抖的步伐,應該是剛學會走路,不過她並沒有敲門,而是在小林家門口一屁股坐了下去,阿宏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幫小寶寶敲門的時候,小林家的門突然嘎的一聲打開了,小寶寶很快從門縫鑽了進去,小林將一袋垃圾留在了門口,隨即就關上門了。

不久之後阿宏開始聞到濃重的草藥味,把他從之前聞到想吐的霉味之中緩解過來,他好奇地尋找這股味道的來源,很快發現小林家的窗子也都是全部敞開的,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小林在自己的屋子裏走動,厨房爐竈上有大鍋正在冒著熱氣,阿宏心想就是就是這個味道了,不過他不在意、甚至很享受。

王爺突然停下來,像是想起什麽事情一樣,給自己倒了一小口的二鍋頭,隨後擧起來找我喝了一口,接著説:“這種老式的房子很有趣,窗戶都開在面對鄰居的這一邊,反而是面向戶外有風景的那一面是整面的牆,這種奇特的做法只要你在這裏渡過一次冬天就會恍然大悟,冬天那個風啊,能夠直接鑽到你的骨頭裏去…”我點點頭笑了笑,王爺又回到了他的回憶裏去。

阿宏收拾的差不多了,於是也到厨房去拿出了鐵鍋、點燃了爐竈,煮了碗麵條就把晚飯給打發了。隨後就從行李背包翻出一本小説,翻到夾著一片楓葉的地方,坐在客廳裏繼續之前的情節。中間阿宏起身過幾次,無非是爲了喝水上厠所,但也看到了應該是小林老婆的女人,她總是坐著一動也不動,旁邊的小林則是不斷地在對她説話,這個畫面讓阿宏想起自己以前有一個同事,因爲醫療事故變成了植物人,他的媽媽天天在他身邊跟他説話的模樣。小林家的小寶寶則是讓阿宏感到意外地乖巧,她自己就在旁邊玩耍,也不哭也不鬧,阿宏心想這一家真有趣,雖然安靜,但也透露著一種沒有喧囂的幸福。

阿宏就這樣平靜地過著他的生活,他年紀輕輕卻不工作,一天三餐基本上都是方便麵將就,而且大量的時間都在睡覺,要是在一般的城市,鄰居恐怕免不了要在背後説閑話,但是在這個家家戶戶老死不相往來的小鎮上,阿宏的行爲都還算是熱心、甚至是有些多管閑事的。

因爲阿宏經常見到小林家的小寶寶一個人在屋子外面玩耍,回到家裏也經常會趴在窗戶欄杆上向外張望,他在對面看到了總是膽戰心驚,心想一個沒抓穩掉到樓下那還得了。有一天阿宏鼓起勇氣,決定去提醒一下小林,他走到對面在門上敲了三下:(咚咚咚敲門聲)“林先生,在嗎,我是您對面的阿宏啊!“

門很快就打開了,不過只開了一個縫(嘰開門聲)小林面無表情地看著阿宏。

阿宏接著説:“林先生,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是想提醒您一下,我經常看到您家的小寶寶一個人在屋子外面玩,她那麽可愛,連我都害怕她會不會不小心就被人抱走了…“阿宏看著小林不算友善的表情,越講越心虛,後面還想勸小林注意小寶寶趴在窗戶上危險的事情,連説都沒説就自己嚥回去了。

沒想到小林眉頭一皺,臉上的表情就是莫名其妙加厭惡兩個字,説了句:“我家沒有小寶寶。“然後就把門又關上了。阿宏摸摸鼻子,知道了小林是告訴自己別管人家的閑事。

過了一陣子,有一天阿宏一早出門去市場買了點蔬菜與麵條,沒多長時間就回家了,上樓的時候發現小林家的小寶寶又坐在門口,阿宏對他做了個鬼臉笑了笑,結果小寶寶轉身爬進自家屋裏去了。阿宏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屋,把買回來的東西放在桌上,轉身回去準備關門的時候,發覺對面的門還是敞開著的,阿宏多看了一眼,只見到小寶寶也在門裏面看著他,他們兩個眼神交匯的時候,小寶寶伸出左手指著自己家的裏面,阿宏順著方向看過去,今天窗戶都關上了,什麽也看不到,再把視綫移回來小寶寶身上的時候,發現小寶寶已經不見了。阿宏心想小寶寶是要他看什麽嗎?於是走到了小林家門口,先喊了一句:“林先生,在嗎?“沒反應,阿宏嚐試著先把頭伸進門裏看了一眼,屋子裏的陳設很簡單,比自己這個一窮二白的單身漢的家裏好不到哪裏去,但是什麽人也見不到,阿宏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次:“林先生,在嗎?“稍停了一下,還是沒反應,連小寶寶也不知道爬到哪裏去了,於是阿宏很謹慎地踏進了屋子。客廳明顯沒有人,更裏面一點的是餐廳,跟客廳中間是沒有隔間的,於是阿宏很快地穿過餐廳,走到了更裏面的厨房門口,探頭往裏面看了一眼,一樣沒有人,但爐竈上的火是點燃的,上面放著一口大鍋,濃重的草藥味一樣隨著鍋子上熱騰騰的蒸汽散發到了屋子所有的角落,阿宏把身子退出來,視綫轉移到了旁邊的洗手間,門是敞開的、裏面的燈是亮著的,阿宏注意到浴缸的水是滿的,裏面似乎有人,阿宏突然擔心會不會是小寶寶在玩水,於是趕緊踏進去想看清楚浴缸裏究竟是什麽,這一看嚇了一大跳,浴缸裏面的雖然不是小寶寶,但是卻是一個成年人,嚴格説是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她整個人都浸泡在浴缸裏,面朝上,眼睛是閉著的,看起來只有兩種可能,要嘛就是在憋氣玩潛水;要嘛根本就是個死人。阿宏心想應該是小林老婆在洗澡,最好趁對方還沒有發覺的時候趕緊離開,否則眼前這個女人萬一張開眼睛看見自己站在她面前,那不要把人家老婆嚇死,而且這個事情傳出去會一輩子都説不清楚的。

阿宏躡手躡脚的退出洗手間,輕手輕脚卻儘快的地移動到了客廳,才發覺自己額頭上的汗都流進眼睛了,引起了一陣輕微的刺痛,阿宏伸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抹了一把,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正要離開小林家的時候,這個時候小林回來了,看著屋子裏的阿宏一臉疑惑,阿宏趕緊解釋說:“對不起,林先生,我剛才看到小寶寶爬進來但門卻一直沒有關,所以我想提醒您一聲,先在門口喊了您兩次但沒有反應,所以我就進來看看…”阿宏越講越心虛。

小林點點頭,用手比了一下,意思是請阿宏坐下,阿宏很難爲情的説了聲謝謝就坐下了,小林開口説:“家裏火柴快用完了,我只是下樓買兩盒火柴,因此就懶得鎖門了。不過你想找人説話就隨時過來吧,不要再編那個小寶寶的理由了。”

阿宏沒有想到小林竟然會這麽説,正要進一步解釋的時候,小林卻沒理會他,直接往洗手間走進去了,阿宏心想還好自己早一步退出來,否則現在恐怕已經要挨打了。

沒多久小林跟他老婆出來了,他老婆坐在輪椅上面,小林推著他,到了客廳之後小林把輪椅刹車拉上,又轉身去了厨房。阿宏跟他老婆點了個頭打了個招呼,他老婆眼睛雖然是張開的,但神情呆滯,根本沒有理會阿宏。小林很快就拿著兩個老式的、鐵製的大茶杯回到客廳,一杯放在阿宏旁邊的空椅子上,一杯就放在他老婆輪椅旁邊的地板上,然後把一張板凳拉到他老婆的身邊坐下。

“你既然來了我也不瞞你,我現在把事情跟你説清楚,免得明後天的一些事情可能把你給嚇着了。”小林很冷靜也很有誠意的看著阿宏,阿宏點點頭,也把自己的態度調整了一下,一臉嚴肅的看著小林,等待他再次開口。

“你最近聞到的草藥味道是一種外興安嶺的特產,叫做假寐草,假裝的假、夢寐以求的寐,這種草藥很稀少但是效果很奇特,活人浸泡之後會進入假死狀態,失去一切的生命跡象,就跟真的死掉了一樣,我給我老婆泡的就是這個東西。”

阿宏點點頭說:“所以,你老婆是生病了對嗎?我記得房東有説過好久沒見到你老婆了,他猜可能是生病了。”

小林沒有正面回答阿宏的問題,而是繼續說他自己的:“我老婆癌症末期了,肝癌,我準備利用這個方式讓病魔誤以爲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人既然死了,病魔自然就會離開她的身體,三天後假寐草的效果退掉了,我老婆就會跟沒得到過肝癌一樣醒過來,也就是後天。”

阿宏聽到這裏感覺到神奇、甚至是有趣,但是也意識到這三天是人家生死攸關的重要時刻,應該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完成,自己已經打擾人家很久了,於是真誠地對小林表示了祝福,然後起身告辭。小林也沒有說任何的客套話,看得出來他的心思完全都只在他的老婆身上。阿宏走到門口的時候轉身禮貌性的説了聲再見,同時又看了一眼目前跟植物人一樣的小林的老婆,阿宏又見到那個小寶寶就坐輪椅旁邊,正要告訴小林的時候,小林卻已經把門關上了,阿宏本來想再敲門,想起小林叫自己不要編小寶寶的理由,於是又把手給放下了。

第二天阿宏想起自己已經來到這個小鎮有一個月了,不知道是水土的關係還是純净的空氣很養人,自己在過去這一個月活得很輕鬆,甚至會體會到過去在念中學的時候才有的精力與體力。難得今天心情大好,於是趁夏天還沒有過去、還沒有開始下雪,出門去走走看看,順便去房東的單位找他,把下個月的房租給交了,中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房東扯了幾句。回家的路上阿宏經過市場,見到五彩繽紛的各種水果就像今天自己的心情一樣,於是又順手買了些水果。

第三天阿宏在想今天就可以見到健康的小林老婆了,連他也莫名其妙地感到興奮,於是在早餐之後沒多久,阿宏從昨天買的水果裏面挑了幾樣漂亮的,拿了個還算新的袋子,拎著就到小林家去敲門了。結果沒想到小林家的門只是虛掩著沒關,像是知道他要來一樣,他還是輕輕敲了下門,只聽到裏面小林說:“阿宏進來吧!”於是阿宏進了門,隨手把門關上,然後看見小林示意他坐,於是阿宏把水果放在茶几上,然後在前天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了。

小林從書櫃裏取出一張應該是事前就畫好的符,點燃了三柱香,對著屋子外面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膜拜了一番之後,將符摺好塞進妻子的手裏。小林看了看阿宏說:“這是記憶符,稍後我老婆醒來的時候這張符會起作用,它可以讓死去的人保留喝下孟婆湯之前的所有記憶,符在誰手上記憶就會保留給誰,少了這個東西,我老婆就算復活了也不認得我。”説完小林就進到自己的臥室去了。

阿宏點點頭,心想真是大開眼界,如果等下小林的老婆真的活過來了,那要趕緊求小林把這個神奇的魔法教給自己。

沒多久小林把他老婆推出來了,一樣是攤在輪椅裏面像個植物人,但是小林把她好好的打扮了一下,看來他對老婆真的是很疼愛。小林一樣把她固定在原來的位置,然後就坐在她身邊,看了看時間,小林對阿宏說:“接下來就簡單了,就等中午12點,到時候由至親的人,比如說我或是她的父母,在她耳邊喊她的名字阿月就大功告成了。”阿宏好奇地問小林:“如果不是至親喊她的名字呢?”

小林想了一下,很嚴肅地回答阿宏說:“那倒無所謂,只不過至親必須在旁邊,否則見不到至親,她會認爲自己走錯地方了,會立刻退回去,也就是退回到死亡的狀態,麻煩的是這一次退回去就不是假寐了,而是她本人相信自己已經死了,那就是仙丹也救不回來了。”

阿宏吐了吐舌頭、點點頭,一看時間,已經接近11點了,於是興奮地期待著。

正當阿宏在想接下來要跟小林聊些什麽的時候,小林家的門上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小林臉色有點不太好看的去開門,結果進門的竟然是警察,還是個女警,阿宏站起身的同時小林跟警察都進到了客廳,警察説有人報案說這屋子裏有死人,同時看著小林的老婆,仔細地端詳了半天,又用手摸了摸脈搏,回過頭對小林說:“跟我回去吧,這個情況我必須要進行調查。“站在一邊的阿宏驚覺昨天交房租給房東的時候多嘴説了一句:”小林老婆已經死了,不過人還擺在家裏。“

女警對其他警察比劃了一下,隨行的兩個警察就一左一右把小林駕住了往樓下帶,就在所有人都離開小林家之後,不知所措的阿宏再度見到了小寶寶出現在了客廳的角落,伸出一隻手指著小林老婆,阿宏轉頭一看,發現小林老婆的手指頭開始動了,阿宏一看時間,就快中午12點了,於是三步做兩步地衝下樓,對著已經被警察帶到馬路對面警車旁邊的小林大喊:“動了,你老婆會動了!“

只見小林奮不顧身地掙脫了身邊的警察,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過馬路要趕回家,就在警察與圍觀群衆都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輛高速經過的貨車狠狠地撞上了小林,小林被强大的撞擊力抛出了好幾米高也好幾米遠的距離,最後重重地摔在馬路上,那個女警回過神後迅速地衝到小林身邊、跪在地上查看了一陣,隨後搖了搖頭。阿宏無法相信過去這幾秒鐘的時間都發生了什麽事,就在恢復意識準備回到小林家看看下一步該怎麽辦的時候,又見到小寶寶坐在一樓樓梯臺階上看著躺在馬路上的小林,阿宏急著喊了一聲:“乖寶寶回家,乖寶寶跟叔叔來!“小寶寶沒有理會阿宏,阿宏一看時間12點整了,心想顧不了那麽多,急急忙忙先衝回了小林家,一不做二不休蹲在輪椅旁邊對著小林的老婆喊了一聲:”阿月!“

輪椅上的阿月眼睛緩緩地睜開了,同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看了阿宏一眼,隨後一臉的疑惑,又把剛才吸進去的氣全都吐了出來,接著全身一軟,兩手一鬆,再度攤在輪椅裏面,手裏的記憶符掉落在輪椅旁。

就在阿宏再度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外樓梯傳來了急促的脚步聲,阿宏趕緊把地上的記憶符撿起來塞進自己的口袋裏,很快地剛才的女警也來到了輪椅旁邊,看著阿宏又看看輪椅上的阿月,再次伸手摸了摸阿月的脈搏,轉過頭看著阿宏說:“明明就是個死人,什麽會動了,再胡説八道我就把你帶回去。“説完就一臉不高興的離開小林家。

阿宏回到家之後渾身不舒服,連中午飯都吃不下,下午實在熬不住了,把書櫃上自己的病歷帶著,到醫院去請醫生想想辦法。醫生看了看阿宏,翻了翻病歷說:“你的後事都安排好了嗎?我唯一能給你的只有嗎啡,讓你減輕一些痛苦。”

阿宏點點頭,他知道自己是胰臟癌末期,很快就要不久於人世,當初搬到沒人認識的偏遠小鎮就是爲了不要給家人帶來負擔。

醫生說:“現在癌症就像是流行病。今天早上那個新聞也是,那個叫阿月的女孩去年懷孕的同時被確定得到了肝癌,沒辦法只能選擇把孩子給流了,結果治療了幾個月還是不見起色,最後發展成了晚期,之後就沒再回診過了,沒想到早就死在自己家裏,還被丈夫當成活人供著。”

阿宏聽醫生説完也懶得再説什麽了,萬念俱灰地回想過去這幾天的事情,明明3天就要到了,阿月活過來之後就可以跟小林繼續他們幸福的生活了,他自己甚至有可能跟小林請教這個假寐草的法術來請走自己身上的病魔,但是自己的出現竟然破壞了這一切,阿宏無法理解自己存在的意義,原本想逃避自己的家人、不要給父母帶來痛苦,最後卻造成了小林家的破碎。他看看手上自己的病歷,搭電梯上到頂樓,一步步走上了屋頂,向著自己家的方向跪下磕了三個頭之後,拿出火柴把自己的病歷燒了之後,從容地跳樓了。

很快醫院門口傳來了一聲轟然巨響,阿宏之前掏出火柴的口袋還掛著一張黃色的紙張,在周圍的人聚攏過來搞清楚地上的到底是什麽東西的時候,一陣風把那張黃色紙張吹跑了,原來是那張之前在小林家從阿月手上掉落的、最後阿宏匆忙塞進自己口袋的記憶符。醫院對面馬路邊的一位年輕人正在遠遠張望醫院這裏是什麽原因發生了巨大的聲響,突然這張黃色的紙張飛到了他的面前,他打開一看都是些看不懂的文字,於是沒有在意,只是把紙張握在了自己手裏,繼續好奇地看著醫院陸續聚集的人群。突然間,一段不屬於他的回憶迅速地在他的腦子像快轉的電影一般播放著。

阿宏整個跳樓的過程不過幾秒鐘,阿宏甚至沒有感受到疼痛就結束了,他感覺到自己像是剛睡完一個舒服覺醒來一樣,很快的他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到了閻羅殿,看來自己的跳樓已經達到目的了。閻羅王端坐在大位上,對他點點頭說:“阿宏,你要知道閻王殿的規矩不能老是讓人間的法術矇騙玩弄,我們之前被假寐草愚弄了好幾次,結果該死的人沒死,搞得陽世間秩序大亂、生靈塗炭。沒想到小林又來嚐試挑戰病魔的權威,還好是他們的女兒死的時候心不甘情不願,跑來找我告狀,於是三天前我派他們的女兒找上了你,利用你破壞了阿月的復活、收了小林的魂魄,也同時收拾了胰臟癌末期的你。”

閻羅王跟身邊的小鬼點了點頭,意思是可以準備把阿宏拉走了,就在小鬼往阿宏靠近的時候,閻羅王接著説:“看在你心地善良的份上,因此我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你交代清楚,讓你死的心安理得、沒有抱怨。你的前面就是小林一家,他們好歹算是團圓了,你可以不需要再自責了,下去喝孟婆湯吧。“説完小鬼就拉著阿宏去排隊了。

到了奈何橋的時候,阿宏見到了阿月,她幸福的拉著小林的手,整個人靠在小林身上,小林背上背著那個小寶寶,小寶寶回頭看著阿宏,開心燦爛地笑了。

王爺講到這裏算是把故事講完了,我連忙拿起王爺面前的二鍋頭爲他斟上酒,然後我也把自己的伏特加滿上,舉起酒杯恭恭敬敬地敬了王爺一杯。等王爺喝乾之後我開口問他:“王爺,請教您,這麽有趣的故事您是從哪裏聽來的?“

王爺看看我,笑了笑說:“什麽聽來的,這些都是我清清楚楚記得的。“

只見到王爺一邊説一邊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陳舊的、黃色的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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