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經好奇,為什麼人類那麼愛吃糖?尤其是美國人與英國人!是因為人類天生喜歡甜甜的味道嗎?是什麼力量讓一個陌生、外來、且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物質,成為所有英國人,不論是貴族或是窮人的日常生活必需品?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你將會驚訝的發現,代表甜蜜的糖,竟然同時是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人人平等與工業革命的起源!
歡迎您來到聽說你很棒,我是雲朵羊咩。今天要介紹給大家的讀書心得,是融合人類學、經濟學與寫實文學,帶領我們經歷蔗糖如何重新塑造經濟與社會的書籍:甜與權力:糖──改變世界體系運轉的關鍵樞紐。
我們將關注點放在『蔗糖』,也就是透過榨取甘蔗取得的糖與它的衍生物,是如何在人類生活中取得重要地位的?
故事要從蔗糖的生產說起,其實甘蔗與甜菜這兩種植物,經加工處理後都能產生蔗糖這種碳水化合物。但是甜菜一直要到拿破崙的推廣之後,才成為蔗糖的重要原料之一,在此之前,甘蔗一直扮演蔗糖主要原料的角色。
最早的製糖文獻,出現在1500年前的印度,現在英文的Sugar,就是來自於印度梵文中糖的讀音,也就是說,製糖工藝就是起源於印度。然而自古以來,戰爭與領土的擴張總會帶來文化交流與物品流通。於是後來的波斯打印度,阿拉伯打波斯,十字軍又東征打阿拉伯。蔗糖於是隨著戰爭的腳步來到了歐洲,也同時將灌溉、水利工程與勞力管理的技術都同時帶到了歐洲。
但是戰爭也導致了人口下滑,再加上瘟疫與黑死病爆發,糖這種勞力密集商品的生產就面臨了人力短缺,為了填補缺口,統治者與蔗糖業者開始引進並使用更多的奴隸,這就是既血腥又慘無人道的奴隸制度的起源。
十六世紀進入了大航海時代,製糖業的重心,隨著海上帝國擴張,從地中海轉移到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大西洋的島國。但是同一個時期也興起了採礦業,由於開礦就等於是在山上打洞,挖出來的礦就等於是錢,比起看天吃飯的甘蔗種植,開礦賺錢又快又直接、風險還更低,於是大量的資源與人力都轉移到了採礦業,製糖業眼看著就要成為夕陽產業了,但是這個時候,英國人也加入了大航海時代。
英國人眼看著最賺錢的採礦業早都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但是自己又不甘心看著別人吃肉,而自己卻只能喝湯,於是乾脆趁大家都一窩蜂投入採礦業的機會,全力發展甘蔗種植與製糖業。因為英國人發現,糖人人愛吃,而且吃過了就會上癮,而且這種上癮跟菸草上癮不一樣,,完全沒有道德上的愧疚。既然英國自己每年要花費巨資跟別的國家買糖吃,不如自己種植甘蔗生產蔗糖,一則省得花錢出去買,二則有機會出口給別的國家賺外匯!
於是開始在海外殖民地大量的使用奴隸,為了養活這些奴隸當然要提供大量的生活必需品,還有種植甘蔗、生產蔗糖需要的各種工具與設備,這就等於為英國本土製造了大量的就業機會,而且這也會造成大量的運輸需求,不論是運送物資還是貨品,都會需要強大的海上武力來確保安全,於是又加速了英國海軍的發展。
等於一粒糖的交易,串起了英國本地的工人、商人、殖民地的奴隸、海上的艦隊、皇宮裡的統治者,與全世界從此離不開糖的平民百姓,也造就了英國的日不落帝國的神話。
但神話並不會來自於幸運或偶然,這裡面當然包含著令人拍案叫絕、不服都不行的故事。
之前提到了,製造蔗糖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因為從一根甘蔗在田裡被收割下來,變成到放在罐子裡一粒粒見水就化的顆粒,裡面包含了既複雜又精細的工藝,於是就產生了各種不同工序與分工的設計,例如砍伐、去皮、榨汁、蒸煮、提煉…,工人開始被分配到不同的工作小組,隨後就逐漸發展出嚴格的工作紀律,包含生活起居的時間要配合24小時的輪班來完成最大的產能,這時候已經看到工業化的雛形了,也就是一種新形態的人群組織,裡面有層級管理、紀律服從、專業分工、時間安排、生產計劃,活生生的資本主義!
而且當時的英國人已經開始不花自己的錢去生產蔗糖了,他們會搞融資玩資本運作,人都沒有在殖民地出現過就早已賺得盆滿缽滿。
你一定沒想到吧,資本主義的起點竟然如此甜蜜!
糖的生產先說到這裡,下面我們再來看看糖的運用。
由於不是原產地,早期糖在歐洲想當然是一種奢侈品,只有王公貴族有能力享用,一般老百姓連看見的機會恐怕都沒有。而且由於價格高昂,就算是王公貴族也只能淺嘗而不能放肆,純粹屬於調味品的地位。直到前面說到的英國人開始介入大量生產後,有錢人終於開始大快朵頤,甚至出現了糖雕這種工藝品,簡單說就是,糖果烘焙師利用糖的裝飾性,先將糖與其他各式各樣的材料進行配比混合,例如膠水、杏仁,先讓糖具備延展性,並在硬化前進行雕塑,做成各種裝飾、畫作或人物、動物、建築物等各種藝術品級別的造型,甚至可以創造政治符號,讓糖雕具有特殊的象徵意義。當時的國王宴客,隨著每一道菜餚被端上來的,同時都有糖雕展示,樣貌都是為了展示國王的權力、力量、特權。這跟現在旅遊景點賣給小朋友的糖雕不是一個級別的東西,因為這些作品都是當時王公貴族展現權力與地位的玩物,浪費越多的糖就代表越有錢越有地位,現在的蛋糕、甜點、巧克力這些甜得可以膩死人的食物,就是那個時代有錢人相互攀比炫富的後遺症,但我們還是吃得挺開心的不是嗎?可見糖的影響有多麼深遠。
而且,以糖入菜來顯示權貴,就連大陸與台灣也在歷史的洪流中,無法避免的恭逢其盛,大家都知道上海菜與台灣菜都偏甜,原來也是因為這兩地最早接觸歐美列強,於是也都受到了同樣的習慣與心態影響,做菜時把糖當作不要錢一樣拼命加,陰差陽錯的成為了具有另類風味的兩大菜系。
不過世界上沒有不轉的風水,後來美洲也開始大規模種植甘蔗,於是蔗糖的產量得到了擴張,一般老百姓家裡也消費得起了,於是開始學著有錢人吃糖,從此請客吃飯、年節送禮、走訪親友,全都離不開甜點,就像是恨不得把以前吃不起的時候留下的遺憾,一次吃飽吃好的報復心態,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不但吃過糖,而且還可以把糖當飯吃!
從此,人與人之間的差異被逐漸被抹平了,階級與身份失去了作用,人們更努力地追逐自己可以被滿足的慾望,於是資本主義開始出現了人人平等的觀念,很快可口可樂就出現了“不論你是美國人還是蘇聯人;是工人還是總統,你享用的都是同一種可樂”這樣的廣告。
你一定沒想到吧,人人平等的觀念,起點竟然也是如此甜蜜!
但這並不是糖成為普及品的原因,真正讓糖在當時的英國走進千家萬戶的,是中國人的茶葉!
以前的英國平民,一天三餐除了麵包根本沒有其它選擇,為了讓乾澀的麵包容易下嚥,當時只有啤酒與牛奶可以搭配,但是它們都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夠負擔得起的奢侈品,只能老老實實喝點清水。但是這時候有趣的事情發生了,有人發現如果在中國茶裡面加了糖,原本茶水的苦澀會立刻消失,變得香甜順口。一般人在工廠辛苦工作一天之後,喝一杯加了糖的茶水,不但解渴更補充了能量,於是這種具有神奇充電功能的飲料,就在一般百姓當中迅速普及,也造成了我們聽到下午茶就會聯想到英國人的固定形象。
到這裡也許有人心想,當時難道沒有水果嗎?水果本身與果汁都是很適合搭配麵包一起食用的不是嗎?誰說只有啤酒與牛奶可以選擇!沒錯,但是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也就是當時的勞動者,對於新鮮水果非常畏懼,認為大量攝取對身體會有危害,這個偏見是來自古羅馬醫師造成的誤會,而且夏季的時候嬰兒容易發生腹瀉,這就更加深了當時的人們對於水果的恐懼。
當然,這時候聰明的資本家造就發現了,工人工作的目的是為了吃得起糖,因此應該讓工人吃更多的糖,他們越愛吃就會越拼命加班工作,才能用多賺來的錢買更多的糖,資本家就可以輕易壓榨出更多的勞動力。
於是一場瘋狂的吃糖運動就在資本家的運作下展開了。
資本家主張,糖不能是有錢有地位的人的專利,因為一般老百姓也是人,而且他們大都從事體力勞動,更需要糖的補充,因此政府應該主動把糖分配給士兵、工人、窮人、孩童。結果是原本英國人可能對糖沒有那麼大的依賴,但是政府長期地餵他們吃糖,這種雨露均霑的餵食方式甚至讓社會主義進入了萌芽階段。
你一定沒想到吧,社會主義的觀念,起點原然也是那麼甜蜜!
早期的英國,家庭的運作跟我們印象中的普通家庭沒什麼不一樣,至少每天的晚餐,女主人會下廚準備一頓起碼的晚餐,來餵飽辛苦工作一天的丈夫與正在發育長大的孩子們,但是就像前面說的,工人開始更頻繁的加班,在工廠用麵包甜茶充飢已經滿足了,同時糖的普及也帶動了果醬的普及,孩童哪裡擋得住麵包夾果醬的終極誘惑哪,這樣一來婦女根本不再需要下廚了,一家人生活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各吃各的,在餐桌上話家常聯絡感情的機會越來越少,於是跟東方的人情社會距離就越來越遠了,東西文化開始快速拉大差距。
說到這裡無法不感慨歐美飲食習慣的令人驚訝,各種加入了大量糖分、可以立即享用的食物成品或半成品,等於由資本家完全決定了人的飲食自由,但又用自由、快捷、便利的外表來包裝這些工業食品,一步步蠶食鯨吞人類對於食物的選擇權。
資本家等於透過對糖的控制,放肆地打造人類社會的樣貌與飲食結構,這就是權力。
你想想看,每天上班工作的中間休息與用餐時間是基於什麼要求設計的?是不是原本就是要誘導我們去食用那些方便快捷,卻又含有大量熱量糖份,好吃得讓你停不下來的工業化食品。
而且你有沒有發現,人們總是喜歡將甜食留給或送給女性,似乎女性的甜美本來就應該與甜食畫上等號,實際上這種行為也跟我們今天談論的甜與權力密不可分,原來是當初英國在工業革命的時代,家裡的蛋白質都盡量要留給從事勞力工作的男性食用,女性與孩童餓了只能透過糖來補充能量,今天我們看似正常的女性愛好甜食,實際上竟然也是已某種剝削的後遺症。因此,歐美國家的人偏好甜食都源自於同樣的理由,就是權力的遊戲,幾個世紀的海權爭霸、資本主義的商業競爭、慘絕人寰的奴隸制度、瘋狂擴張的海外殖民。
憑藉蔗糖發家的資產階級新貴,經由對糖份的控制,不斷改造甚至剝奪尋常百姓的日常生活。看來純淨又無害的白糖,竟然承載著英國過去數百年的榮耀與罪惡,整個英國的政治、社會、經濟,都因為糖而產生了始料未及的結構性的改變。
你一定沒想到吧,原來英國近代史最重要的歷史事件,既不是光榮革命、也不是亞當斯密、更不會是蒸汽機,而是一杯杯英國工人的下午茶!
以上,就是人類與糖的關係,但故事遠遠沒有結束,我們與糖的歷史篇章,恐怕才剛剛開始而已…
最後是我對這本書的一句話總結:食物從我們出生後開始滋養著我們,卻又同時將我們一步步帶向生命的終點,而這中間的路程也不平靜,滿佈著一張張讓我們欲罷不能的甜蜜的陷阱。要說人生就是一場甜蜜的謊言,用這本書的角度看,我真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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