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星數不清,從帝王的座位、平民的市場、犯人的監獄都可以用它們的名字,有別於古希臘的星座神話故事,華夏文明的星空擠滿了人間的俗事萬物。星空的「星」這個字出現在三千五百年前的甲骨文,記錄說當時忽然看見一顆特大號的、從未見過的新星逼近今天的天蠍座阿爾法星,阿爾法星是全天空最孤獨的一等星,它既位於天蠍座的心臟位置,也象徵著古代中國的帝王,一等星代表它的亮度是最亮的,再加上它發出紅光,所以中國古代又稱它為大火,是一顆標準的紅色巨星。占卜師發現這顆大新星正在逼近阿爾法星,可能侵害當時的帝王,搞得真命天子膽顫心驚,連忙想知道是福還是禍?所以被占卜師在龜甲上刻錄記載,稱為卜辭,用現代科學眼光來看,那可能是一次超新星的大爆發,或是一顆過路的彗星,而阿爾法星,也就是俗稱大火的這顆紅色巨星、正在南天的最高角度一閃一閃的告訴人們,當時的節氣正好是「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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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這個字在甲骨文中有幾種寫法。最早出現的就是刻了三個方形,樣子像人品的品,品的三個口代表三隻同樣的碗,表示同一品類,你可能會想,碗不是圓形的嗎?爲什麽不畫三個圈圈更直接,你想的沒錯,但是當時還只有粗製濫造的刀、連筆都還沒有出現,用刀刻方形比刻圓形容易許多,是吧?後來還有用三個日表示眾星羅列的亮晶晶,也都是同樣理由產生出來的象形字。
剛才說的大火是星星的名字,早晨的「晨」也是,當農夫在春季天亮時、看見晨星出現在正南方的天空,他們便知道春耕的時節來了,該幹活了,因為是在春季天亮的時候看見,因此就把天亮時分叫作早晨。說到這裡,你可能已經發現,早在華夏文明發展之初,中國就已經在觀測天文同時想辦法賦予意義、進行條理化,古人把世界看作是一個整體,認為星空的變化將帶來人事的變遷、族群的存亡,所以,不管是研究歷史、災害、還是氣候,一旦涉及古代文獻,都會碰到有關天象的記錄。
星星預告了吉凶禍福、表明了時節變換,也被杜甫寫進他的詩句中,「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參星、商星分別屬於獵戶座、天蠍座之中,參星在冬季的夜裡才會出現、夏天見不到,而商星卻反而在夏季出現、冬天見不著,這兩顆星彼此在天穹上相隔著一百八十度,就好像杜甫與他的好友衛賓,難得再見。
參與商都是恆星,構成不同的星座,而木星則是太陽系最大的行星,本身不發光,只反射太陽光,木星在古代被稱為「歲」,歲數的「歲」。歲這個字的創造絕非是為了慶生、計算年紀,而是為了命名這顆木星。古人從觀察中得知,日、月、金、木、水、火、土都在天上緩慢移動,他們把這個運行軌跡稱為「黃道」,黃道分為12宮、每宮30度,12宮走完就剛好是360度,也就是一圈,木星走完1宮需要1年,它在古代叫「歲」,走完1宮就叫1歲。「歲」字是由步跟戌二個字組合而成,上面是步步高升的步、下面是戊戌變法的戌。木星在黃道上行走,一年一宮,緩緩跨步,有趣的是,你有沒有發現,步這個字的上面是止步的止,下面竟然也是止哦,不是少年的少,上面的止是出左腳、下面的止是出右腳,左腳一跨,加上右腳又一跨,這樣加起來算一步,是不是非常的通情達理呢?結束星星這個話題之前,應該還要交代一下天上的「天」,是大人的大往上加一橫所構成,大就是人把手腳伸張開來的樣子,這很好理解,古人認為天體運行不可能懸空,應該是附著於圓形的屋頂,像走棋盤一樣,各有章法、按步就班,圓形屋頂難以表示天,那就從人的最高處著手吧,頭頂上方一釐米、二釐米、一直無窮盡到很多釐米的高度就會到達天穹之上了吧,天的第一筆就是高於人頭頂上方的屋頂,叫做天上,位於頭頂正中央的腦頂骨俗稱天靈蓋正是表示這裡是人的最高處。
農業社會之前的人民住洞穴、以打獵為生,不懼風雨霜雪,但是就怕雷電,尊為雷公電母,不但為他們塑造形像以便跪拜,更賦予雷公伸張正義、為民除害的精神,而電母在雷公下手前得先閃電、照亮人間,以明辨是非、不要冤枉好人。常見的閃電為樹枝形,以之字折線形的反倒少見,但是因為具備震懾性,我們現在用之字形閃電作符號,例如警告高壓電的危險,閒人勿近。電是上方的雨和下方的申字組合而成,申訴的「申」原本就是閃電的意思,閃電原來應該叫做申電,閃字本義是指人在門內探頭偷窺門外,不涉及雷電。雨加田構成了雷,說田其實也不精準,他原來是4個球形雷、俗稱地滾雷,是伴隨滂沱大雨出現的天象,所以與其說是雨下在田裡,應該說是下大雨、打球雷,4個球雷減化成1個,形成現在的雷字,你應該知道如何解釋雨字了吧?沒錯,第一筆的一橫就是天上的天,天穹降下水,成了雨字裡的四點。雷公電母的神格化記錄了先民對大自然的敬畏,害怕申,就是閃電啦,所以跪拜,而造出了神這個字,左邊的示部表示有關天神、人鬼的一切禮儀,祈禱、福祥、神祇,這些詞彙都說明了這個原則,現在就不會和衣部部首的被、衫、袖、裙、袍混淆了吧。
甲骨文是刻在龜瞉上的文字,甲骨早期還被稱為龍骨當成稀有藥材,大批龍骨出土的地方在河南安陽的小屯村,因為這些龍骨主要是龜類獸類的甲骨,刻在甲骨上的文字就被命名為「甲骨文」。殷商時期,商王最注重天象,以卜卦方式請示神明,舉凡糧食的是否豐收、戰爭的成敗勝負、外出打獵的收獲,到風雨的有無、出入的凶吉、疾病的輕重、婦人的生育、能否拔牙,無所不包,將疑難雜症等問題刻在龜板、或牛的肩胛骨上,之後在背面鑽鑿出一個小洞,占卜師問卜後,用燒紅的木條末端在鑽好的地方燒灼,圓洞受熱,正面就會出現裂痕,這就是卜字的由來,發音卜不就是獸骨遇熱爆裂的聲音嗎?占卜師再根據裂痕判讀吉凶,裂痕顯示問題的徵兆,稱為兆痕。光從問題與結果的文字紀錄,我們至今已經辨識出來的單字就有一千多個,至於如何判斷禍福的呢?我可能就要搭時光機回去才能知曉了。
商王擔心乾旱,農作物歉收要吃土了,於是來卜卦問問「今天會有雲雨嗎?」雲專指距離地面較遠的水滴、算是冰晶的集合體,水滴或冰晶折射陽光造成了雲的顏色與外觀,雲層較薄呈現白色,太厚或太密使得陽光不容易穿透的時候,看起來就會是灰色或黑色,在神話故事中的「七彩雲」或「彩虹雲」,可能就是指「密卷雲」,又叫「冰晶雲」,是陽光照射雲朵中的冰晶結構產生的自然現象。雲朵的「雲」由雨、云二字寫成,下方的云,並非一二的二,是雲層交疊的樣子,剩下的筆劃畫的是氣體盤旋上升成為雲,如果一直不下雨,那就來場求雨舞吧,雩祀便是求雨的祭祀,呼籲老天爺趕快下雨,吹奏的是一種叫做「竽」的樂器,沒錯,就是濫竽充數的竽,説的是一個不懂裝懂的人硬要張嘴做做樣子,結果到了獨奏的時候演不下去了,只好落荒而逃。被吹奏之後的竽發出的像是人的尖叫聲,於是又延伸出了「呼籲」的意思。雩字上面寫雨、下方是簡寫的於是的於,也叫干勾于,是當時樂器竽的寫法,既表達出處、也傳達聲音,在求雨祭天的雩祀吹奏竽、呼籲老天趕快下雨,就算下個毛毛雨也能稍安民心。
霢霂ㄇㄛ ˋ ㄇㄨ ˋ指的正是小雨,杜甫寫「潤物細無聲」,講綿綿小雨靜靜地滋潤世間萬物,不吵鬧、不張揚,南宋詩僧志南也說「沾衣欲溼杏花雨」,絲絲細雨淋不濕我的衣衫,明媚的杏花卻因這煙雨開得更加燦爛,霢霂都是上方先寫雨,下方一個是脈脈含情的脈、一個是沐浴春風的沐,毛毛雨會不會是霢霂的變化音呢?
下雨和下雪統稱為降水,北美地區,每到雪季,必須剷雪後才出得了門,中國大陸的華北也有大雪,每每斷路堵門,於是大家早起第一件事情就是拿掃帚掃雪。現今超市賣的掃帚,大多都來自工業化生產,以塑料為帚枝,配上金屬柄杆。而手工製作的掃帚,是以植物為原料,包括高粱、芒草和竹子,在家裡順手清潔用的掃帚則是用地膚扎成的。地膚,地表的皮膚,原產自東歐和亞洲,是一種長相平平無奇的一年生野草,路邊隨處可見,能長到一米多高。有些地膚的莖是紫紅色,一到秋天,連葉子也變紅了,很具有觀賞性,人們就培育出一個園藝觀賞用的變種——掃帚菜。掃帚菜可以長成規則的圓錐形或圓球形,一眼望去,就好像大地上生長著一個個巨型毛球,因為這種觀賞品種的莖葉在秋天紅艷似火,英文就稱之為burning bush燃燒的灌木叢。「王蔧」是地膚的古代稱呼之一,將乾枯後的地膚拔下來就可以做成掃帚了,蔧是草字頭、底下一個彗星的彗,你一定不相信,但是彗就是掃帚,是右手拿著掃把的樣子,王蔧會不會是掃帚之王的意思呢?下雪天要拿掃帚掃雪,將雨和彗合體就造了雪字。
再講一下掃把,歐洲地區把可以製成掃帚的高粱叫作broomcorn掃把玉米,飛天女巫的掃帚,一般以山楂木做杆,樺樹枝為帚枝,用柳條綁紮成圓柱形,這種掃帚用來掃地效率肯定不高,縫隙太大,它主要用於一種清潔儀式,在離地面幾厘米處虛晃幾下,象徵趕走壞運氣。
現在的天氣預報,當空氣中因懸浮著大量的煙、塵等微粒而形成混濁的天象,會統稱為霧霾,古時候叫刮黃沙、現在叫沙麈暴,《不可能的任務之鬼影行動》,看著阿湯哥頭戴護目鏡、以絲巾掩住口鼻,在黃沙滾滾中追捕線索,令人由衷佩服他的肺活量呀。霾字上面是雨、下方的貍是聲符,貍的保留讓我們知道它就是最早的貓字,這裡的貓指的是山貓,又叫豹貓,體長有一公尺,被視為猛獸,不是我們現在養在家裡的貓咪。古時候的猛獸,體型瘦長者通常是豸ㄓˋ部,例如豹、貂、貉ㄏㄜˊ、貍、貓。狸貓類的動物多半具有掩蓋糞便的習性,為的是掩蓋行踪、預防天敵,刨土掩蓋就是埋,風沙遮天蔽日,就像刮風以土掩埋,貍在古音唸埋,「埋伏」一詞,也顯露出狸貓靜待獵物上門、伺機而動的樣子。
日月星辰皆可見,雲雨雷電畫得出,連天上的「天」都從人身上找到靈感而造,風呢?在吹皺一池春水裡,難不成要畫水的漣漪當作風嗎?古人認為天上神鳥鳳振翅飛過,拍動空氣,人間就刮起大風,風雖無形,神鳥卻有形,於是畫一隻神鳥鳳,尊稱風神,來代表看不見的風。甲骨文中的卜辭見到一大堆的鳳,絕不是指遇見了神鳥,而是在問「今天會遇大風嗎?」風的外框長得像茶几的几,其實那代表神鳥的帽子、純粹用來強調神性,但是那裡面為什麼有隻蟲呢?「蟲」在古代泛指多種動物,不僅限於昆蟲;獸類叫毛蟲,鳥類叫羽蟲,魚類叫鱗蟲,貝類叫介蟲,人是裸蟲。而在這些蟲中,最高級的羽蟲是鳳,最高級的鱗蟲是龍,民間有叫蛇作長蟲的,水滸傳裏武松打死的老虎叫大蟲。神話中,帝堯命令后羿射殺名叫「大風」的妖鳥,以救風災,安定百姓。「大風」就是說大隻的鳳啦,由此來看,先造鳳這個字來代表風,風字中的「蟲」仍然是指鳳凰,義為鳳凰在天空中振翅飛翔,形成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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